我应叫“吓大”
我的幼时玩伴中有绰号叫“困大”和“抱大”的。顾名思义,一个婴孩时很安稳,少哭少闹,吃了困,困了吃;另一个多哭闹,多溺爱,非得整天抱着不可。我自己好象没有这方面的绰号,父母邻居也没有说我幼时怎样,而我却觉得;我是在一片威吓声中长大的。所以我应叫“吓大”。幼时吃饭,把饭粒掉在桌上地上,不论父母还是爷爷奶奶,反正大人都会说;把它捡起来吃掉,否则要遭天雷婆婆打杀。到池塘、河埠头玩水,大人们说:水里有水*,拉人下水后,水*又可投胎做人了。说得我再不敢单独到水边玩了。到读书年龄,仍贪玩不想上学,大人们说:不读书要变睁眼瞎,不认识钱,不会算钱,外面出不去,只能永远挑粪,干重活脏活,讨麻脸老婆,住破屋。会写字了,爱拿教师的粉笔头在墙上、地上乱写。父亲见状说:这不好。以前有个小孩见墙上到处有“打倒某某”的字,觉得好玩,也在墙上写“打倒”二写,结果写在“亲密战友”的名下,惊动了公安部门,要追查后台、追查指使者,弄得教师、家长、当地干部都诚惶诚恐,紧张害怕。至今,我都不敢乱写字,乱丢字纸,倒反而养成了一个好习惯。读书不用功,成绩名次下滑,老师说:喊家长来,拖全班的后腿,成了害群之马。到了发育之时,对异性有好奇好感之意,老师家长说:不能早恋,早恋影响学习、身体,早恋者大都会酿成人生悲剧。想独自外出,看看外面多彩的世界,老师父母说:看看报纸影视上,经常见到骗子行骗、行凶抡劫之事,你思想单纯、老实,哪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听得毛骨悚然,再不敢有外出之念,似乎外面的眼睛都在盯着我,嘴上说的都是在骗着我,只得老老实实地听话地呆在家里或教室里。根据自己的考分和爱好想远一点地方上大学。父母说,火车飞机不安全,你在那谈恋爱、工作,我们怎么办?我们只有你一个儿子。大学毕业,好不容易找到专业对口的单位。老板说:小子好好干,多创业绩,多得奖金,否则炒鱿鱼,卷铺盖走人。到了要成家的年龄,父母说:不要娶农村的,农村的没有劳保,没有医疗保险,就你这点工资,四个老人有生病的怎么办,现在的医疗费又那么贵,哪里看得起病?现在成了家,有了孩子,看来我得继承父业和传统,也得把孩子吓大。听,妻子对半岁的儿子说:再哭就不给奶吃,让你爸用胡子触。看看我的周边,哪一个不是在威吓声中长大的,成熟的。“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这老人言,究其实,大都是威吓人的话,没有多少切实的人生经验可言。千百年来,生活在下层的平头百姓,为了活命,为了糊口,只有日夜不停地劳作,所以用威吓手段来教育下一代,是最便捷、最具操作性的方法。然而,这威吓式的教育手段并不只限于平头百姓,似乎各行各业,各种文化层次的人都在自觉不自觉地运用,其效果有时还立竿见影。如果说有区别,也只是直白和不直白之分,其本质都在运用威吓手段。这威吓式教育,实在是值得研究的有重大实用价值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