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1月6日18时20分,四川省德阳市中江县公安局接到了一个报案,兴发乡长乐村村民许某在17时来到乡政府向驻乡的中江县公安局广福派出所民警胡文华报告:清晨他被马桑山方向的三声枪响惊醒,他起身披衣出门去马桑山瞧个究竟。当他行至山顶后发现山顶空无一人,但在草地上留有一串脚印和三颗已经击发的51式7.62毫米手枪子弹弹壳。他回想到十多天前居住在马桑山半山腰的劳教释放人员黎能金(时年40岁,中江县兴发乡长乐村二组村民,年因为诈骗罪被判刑3年)从云南务工回来后就行踪诡异;而黎能金的父亲——时年63岁的黎方贤在近段时间又和本村曾在部队当过军械员的王某过往甚密。警惕性极高的许某认为这背后一定有事,他顺着脚印跟随,结果脚印延伸到半山腰就不知去向,他只好赶往兴发乡乡政府报案。
今日的中江县公安局大楼
今日的广福派出所
正在值班的副局长寿恩泽接到刑警队的报告后迅速决策:
1、命令广福派出所派出干警迅速赶到兴发乡乡政府集结待命;
2、命令刑警队邱毅副队长带领3名侦察员火速赶往兴发乡乡政府增援,会同广福派出所的干警进一步核实案情,相机采取行动。
3、县局机关干警随时待命,准备应付各种突发事件。
身穿89式警服的民警
20时30分,邱毅副队长带着侦察员林旭、许仕安和亢力赶到兴发乡乡政府,会同广福派出所的干警们立即开展工作,对许某交上来的子弹弹壳进行勘验。勘验结果表明:这颗弹壳系51式7.62毫米手枪子弹弹壳;从弹壳击发部位来看,弹壳的击发痕迹系枪支撞针击发所致,不是钉子的敲击;弹壳的表面有浓烈的硝烟味,说明击发时间不长,说明就是黎明时许某听到的那一声枪响后留下的。由此,初步判断居住在马桑山半山腰的黎能金有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的嫌疑。但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决定先从外围入手,先查黎能金的父亲黎方贤和复员军械员王某,从他们身上打开突破口,获取黎能金的犯罪证据。
51式7.62毫米手枪弹
21时左右,县局刑警队侦察员林旭和广福派出所民警胡文华以串亲戚的名义来到王某家中,向王某说明来意并进行法律教育,宣传国家政策。在半个小时的教育后,王某思虑再三表示愿意配合公安机关破案,将功补过。他交出了一支他私藏的仿54式手枪并说:“前天黎能金的父亲黎方贤来到我家,交给我这支枪,叫我帮忙修一下,修一支给我20元。把这支枪修好后还会再送一支过来……”
另外,王某还说,黎能金自年出狱后就不务正业,四处游荡。前几天他听黎方贤说黎能金在前几个月曾经到云南边境务工。而云南边境正是当时中国军火走私的重灾区,所以黎能金买卖、私藏枪支弹药的嫌疑陡然上升。但是,黎能金身背案底,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其父黎方贤也不是等闲之辈,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不省事的。且黎氏父子手中到底私藏了多少枪支弹药还是一笔糊涂账,所以不能贸然抓捕。
22时30分,邱毅副队长在兴发乡政府会议室里召开案情分析会,集思广益制定下一步侦察方案。会后决定如下:
1、对黎能金父子的住处进行秘密监控,对父子二人的行动进行跟踪控制,一旦时机成熟,立即抓捕。
2、在王某家张网,等候可能来取枪的黎能金或黎方贤。
3、进一步对黎能金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摸,设法弄清枪支和弹药的来源和数量。
4、为防止黎方贤和黎能金父子负隅顽抗,狗急跳墙,为了避免造成伤亡,在做好尽可能的防护措施的同时还要进行智取,不能强攻。
23时10分,布置在黎家的监视暗哨报告:黎方贤和黎能金父子已经回到家中。于是,邱毅副队长立即带领16名公安干警和民兵由兴发乡基干民兵连连长陈某(长乐村村民)带路火速前往马桑山。
1月7日0时左右,邱毅副队长带队赶到,暗哨报告:黎家父子已经熄灯就寝,如今一切正常。
邱副队长吩咐把住黎家的门户和窗户等可以逃跑的出口,随后带着侦察员亢力和民兵连长许某来到黎家大门口,让许某叫门。
“砰砰砰!”
“谁呀——”
“民兵查夜!开门!”
“就来,就来——”
……
当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是黎方贤,结果立即被好几束手电光罩住,老头当场被照得呆立当场。邱毅副队长一把将黎方贤推开就冲进屋内,亢力紧随其后,许某看住黎方贤,随后又有几个民警冲入屋内。亢力随即一脚踢开了右侧耳门,然后将手电照入屋内,看到一个40岁左右的男人猛然从床上坐起,右手正在摸索着什么。
“不准动!”
亢力大吼一声就冲进屋内,一把将此人从床上拽了下来摁倒在地,用配枪顶着此人的脑门,此时该男子还在不断挣扎,但很快就被随后冲进来的邱毅副队长和干警们彻底制服,此人不是别人,就是黎能金。
但是,黎能金和黎方贤这一老一小均对他们持有枪支弹药一事矢口否认。
“搜!”邱毅副队长命令道,“仔细搜,我就不信找不到!”随即干警们就开始在宽敞但是摆设杂乱的黎家屋内翻箱倒柜起来。
搜查了一个多小时后,还剩下柴房没有搜,此时黎能金浑身抖若筛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讨饶道:“我交,我全交,只要求政府能宽大处理!”
根据黎能金的交代和指认,警方从黎家柴房木板的空隙里取出了四支仿造的54式手枪,在猪圈的料草堆里取出了一个包装着57发51式7.62×25手枪子弹的塑料包。
54式手枪分解图
54式手枪
黎能金交代:他在年12月在云南某县务工时从该县的一陌生人处购买了这五支仿54式手枪和60发子弹准备回老家贩卖牟利,他为了试枪,就于1月6日清晨在马桑山顶朝天射击,没想到惊动了人。黎方贤的供述也和黎能金大同小异,但是邱毅副队长心里依然不踏实,老侦查员的直觉让他总觉得这背后还藏着更大的案子。因此将黎氏父子押回县局拘留后,邱毅副队长立即向局里报告情况。此时上级公安机关——德阳市公安局杨克洪副局长和刑警大队黄若建大队长已经赶到县局,和中江县公安局冉毅兴局长、寿恩泽副局长和陈洪泽副局长一起听取了邱副队长的汇报。
五支手枪,57发子弹,这显然是一起特大涉枪重案。领导们都觉得邱毅副队长的担心很有道理,这案子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案子,因此不能草率结案,有必要继续深挖余罪,消除隐患。会后决定成立由中江县公安局陈洪泽副局长为组长、刑警队钟廷开队长和邱毅副队长为副组长的专案组,对此案进行深挖审查。
但是,不管专案组怎么审问黎方贤、黎能金父子,这一老一小一口咬定他们手里就这么5把枪和那么点子弹,并且又是赌咒又是立誓,表示自己所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只是一再请求“政府”网开一面,一连二十多次审讯都没有任何进展。
但是,在陈洪泽、钟廷开和邱毅这种“老江湖”眼里,越是信誓旦旦背后越是有事,购买军火、却对卖方的情况一无所知,这可能吗?
于是,专案组抓住黎能金供述中的矛盾之处,锲而不舍地继续对这对父子进行深挖审讯——
审讯持续了两个多月,直到3月9日的第36次审讯时,黎能金的心理防线被彻底摧垮——“报告政府,我还有事情要交代。”
……
90年代初的成都站站房
黎能金交代:年10月,他在成都火车站(今位于四川省成都市金牛区的特等车站)附近的茶馆喝茶时认识了来自邛崃县的陈林,陈林问黎能金可否从云南搞到枪?如果搞得到有人出高价购买。黎能金听后就觉得有利可图,遂伙同中江县通山乡的陈忠文、民主乡的唐辉科和云南的文功翠三人自年11月起四次到云南,总共购买了仿54式手枪二十六支,子弹发。其中八支手枪和发子弹在年12月8日由陈忠文、文功翠携带经过云南省某县的检查站时被查获。但是陈忠文趁检查站人员不备逃跑,文功翠则携带一支手枪混过了检查。黎能金则携带五支手枪和60发子弹准备回家贩卖,陈林则买走了剩下的手枪和子弹。
年1月6日黎明,黎能金在马桑山顶上试枪,击发了3发子弹,惊动了许某。
3月16日,陈忠文在通山乡被抓获,4个小时的突审后陈忠文心理防线迅速崩溃,承认了他的罪行;随后在四川省公安厅和云南省公安厅的协作抓捕下,文功翠、陈林和唐辉科在随后的一百多天里先后落网,也对其各自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除了黎能金击发掉的3发子弹外,全部的二十六支仿54式手枪和发子弹被全部缴获,一个特大贩卖枪支弹药的犯罪团伙被彻底摧毁,消除了巴蜀大地的一个社会危害。根据《刑法》,这些人的行为涉嫌非法制造、买卖、运输、邮寄、储存枪支、弹药、爆炸物罪,触犯这一罪行的将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死刑(具体判决欢迎知情的小伙伴积极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