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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赏写荷是不讨巧的
(外一篇)
■吴玲
写荷是不讨巧的。可是宿州二日,先是在新汴河游赏了薄云霁月下的莲池,接下来又乘兴前往洪泽湖,兴观芦蒲与芰荷。两厢对照,心下思忖:此行,若无映日莲花便短了许多意趣。昨夜屋外簌簌飒飒,转又滴滴答答,一夜的雨,是江南“梅子*时雨”的雨,让人有置身世外之感。晨曦微露,仍没有消停的迹象。闭着眼睛,想来在这密密仄仄的细雨里,新汴河与洪泽湖里的荷俱是碧叶风举楚楚可人,抑或愈显一份“出污泥而不染”的清逸,“濯清涟而不妖”的素洁了罢?前几天几人读红楼,在就花居的庭园里,琴与茶自然是少不了的。看见乍开或正盛的佳卉,有姬小菊、涌金莲、三角梅、蓝雪、马鞭草、百子莲、猫尾草、鸢尾、紫薇、木槿等,偌大个热天,园子里满开这些极美极妍的花儿,由不得想起小时候家门口的花花草草。彼时,住在偏僻的乡下,所见的菜蔬和农作物都极亲近,模样是烂熟于心的。而那些不计其数的花花草草呢,它们是不能吃不能喝的,贴近的程度自然就大打折扣了,叫得出名字的无非是榆、槐、椿、泡桐、巴根草、稗子、豌豆、指甲花、美人蕉之类的。不像现在,读书品茗赏花,是趣味,却也有些附庸风雅的味道了。而荷就不同了。从前的夏天,荷塘到处都是。草是香的,天是蓝的,风是软的。荷花盛开的时候,日头最*,天气最热,知了叫得最欢。我们贪恋荷塘的清凉与野趣,为碧荷的美,为晚霞里的红蜻蜓,为青荇淤泥下的菱藕,又可戏水,捉鱼,摸田螺,物质贫乏的年代,对乡下的小孩,该是多大的诱惑。疯足了,耍够了,摘一柄荷叶顶在头上,顾不得嘴巴乌紫,一边光着脚丫子走,一边还不忘“咔哧咔哧”地嚼着鲜藕,任凭它藕丝牵衫。少年不知愁滋味,童稚的快乐与满足原就是如此简单。夏天一展眼过去了。童年一年年就这样过去了。忽忽,几十年过去了。众荷喧哗的时节,常常会选择一个人,去看荷。北京的颐和园,杭州的西湖、南京的玄武湖皆是赏荷的佳妙之地。亦见识过湖州莲花庄、水墨南浔小莲庄里的荷,湖光山色亭台楼榭作了大自然的背景,远山如黛,一泓碧水里,田田的叶子间,一枝或数枝莲,袅袅婷婷清逸出尘,仿佛天地间即刻安静和清爽了许多。印象中江南园林里的荷是断然少不了的。我所在的城市,公园里亦有将荷种在偌大的陶缸或矮罐里的,一年四季,皆有别样的风致。当然,这些都不是我童年乡下所见的荷了。那时的荷塘,乌油油地绿着,荷叶阔大肥美,气象深幽,那莲,白的,粉的,嫩柳,鹅*,一枝枝清艳夺目。清晨,翠绿扎眼的叶脉间,有晶莹的露珠滚动,许多个小太阳在露珠里闪闪发光。母亲搬离坍废的村庄时,我于老屋不经意的墙旮旯,竟也觅得一只种了荷的宽口大缸,是父亲的旧物,哪里舍得弃置,掏尽乌油油的泥巴,洗去污渍。梦想有一天书房的露台上,植一盆荷亭亭碧翠,也有一两枝莲翩跹欲舞。这到底有些像东施效颦了。《浮生六记》里有一段记述沈复与芸娘植荷的趣事,“以老蓬子磨薄两头,入蛋壳使鸡翼之,俟雏成取出,用久年燕巢泥加天门冬十分之二,捣烂拌匀,植于小器中,灌以河水,晒以朝阳,花发大如酒杯,叶缩如碗口,亭亭可爱。”今日世上如芸娘般玲珑剔透的女子,能有几人呢?荷者,莲,芙蕖也。自古爱莲者多。名姓里有号青莲,老莲的;诗文自是不胜枚举。诗三百里有“彼泽之陂,有蒲菡萏”之句,故荷的别名又有菡萏;《爱莲说》凡识字断文可谓皆能颂之;现当代散文名篇无数,几无一册(集)未曾收录朱佩弦的《荷塘月色》;《红楼梦》第四十四回中,宝玉欲叫人拔去大观园里的枯荷,黛玉脱口道:“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只喜他这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枯荷,凄美婉约,清寂萧瑟,对于自幼寄居在贾府内,群芳中之翘楚,具有一等一灵性和才情的林黛玉来说,早已习惯了独影茕灯,梦寒雨瘦。此等意象依约暗合了她的生命轨迹与审美情趣,故而从中更能听出隽永深长的意味。话说此趟洪泽湖之行,我们是乘着画舫于湿地里赏荷的。洪泽湖于丙申冬月来过一次,是许辉先生的文学纪念馆揭牌之日。记得云君曾笑言道:“‘蒹葭苍苍’的气象算是见识了,只是错过了‘山有扶苏,隰有荷华’的画境,未免可惜了。”因从新汴河驱车往泗洪,又沿途谒见大运河遗址与虞姬墓,时近晌午,我们乘坐的画舫终于驶进了内湖。但见岸上渔樵清歌金花照眼,湖中则曲桥蜿蜒芰荷飘香。四下里眺望,荷花与芦苇成了万倾碧波中真正的主人,让人对接天莲叶由然生出膜拜与虔诚来。举船皆屏声静气时,忽有一鹤俯冲下来又迅疾振翅远去,忙忙地追随,旋又见舵手掉转船头,驶向密仄仄的河汊深处,则更是芦蒲夭淼百鸟和鸣了。倏尔,从蒲苇丛中腾空窜出一团“篝火”,顷刻又飞出一阵“枪林弹雨”,众人正专注听船娘讲解,不妨都被唬了一大跳,本来是站在船首尾观风景的,这么着便急忙往舱里躲闪,画舫亦随着摇晃起来。原来此处便是模仿当年新四*狙击日*激战场景的。亦有中途登舟下船的,水路窈窕中,看莲的心便多了几分敬畏与庄重。许辉文学馆就坐落在洪泽湖湿地公园古徐水街。许辉祖籍泗洪,成长于宿县,皖北大地丰厚的人文底蕴滋养了他平厚宽博的文学情怀。《涡河边的老子》《走读淮河》《河西走廊》等著述可视作作家用生命为他的母亲河树史立传的文化思考。如此,嫣然回眸时,那花与人,人与文,皆在满目的绿苇红荷中交相辉映怡然生色了。多年前,我们的安徽老乡张恨水曾戏谑莲花应为杭州市花,理由是,杭州以西湖名满天下,莲是与湖有关系的。而且更可象征杭州的闹中见静。此见不差。宁国路上的那些事儿欲寻陈迹都迷
母亲年纪大了以后,就不想出远门,自从我迁居罍街,会时而开车带她去附近兜兜转转,走的最多的,当然是宁国路。母亲总会发出轻轻的喟叹:“都不认得了,盖这么多的高楼大厦。”于是,我们会慢慢忆起一些往事,时光深处的某些细节复又再度甦醒。在乡下出生的我,之所以很早就对宁国路有些印象,这与我伯父一家有关。小时候每年的正月里,父母会带我们姊妹去城里给伯父母拜年,伯父是纺织厂的技术骨干,一家子就住在宁国路。一大早,我们便会被母亲喊醒,穿戴整齐,“今天去包墩”——父母亲一向称伯父家的所在地为“包墩”。我们从一个名叫席井的小村庄出发,先走两三里的乡间小路到义兴镇,然后乘坐乡下通往城里的班车(汽车半小时或更久才有一趟,每逢年节,车厢拥挤,人像装在罐头里的沙丁鱼,呼吸都难)到十二中学(现在改名三十二中),再换乘市内公交车。宁国新村的几间平房里,住着伯父一家六口。宁国新村一点都不新,甚至黯淡破旧,房子盖得密密麻麻,巷弄看起来都差不多,我还在此迷过路。有条小巷,叫前进巷,向东可通到宣城路。前进巷里有个前进小学,趴在铁门向里张望,有乒乓球台,滑滑梯,篮球架,我乡下的学校都没有,我们玩跳房子,掼*泥巴,掷石头子,踢毽子,打陀螺的游戏。城里没有*黏土,我堂兄堂姊都不会玩泥巴,捏鸟窝和小鸟,掼“响炮”。宁国新村亦是我父亲的出生地,但我爷爷奶奶去世得太早,伯父又比父亲年长得多,全权承担了照顾父亲的重任。听母亲说,医院误诊从部队转业后,伯父已经将他在“包墩”的房子建好了,“但是你父亲非要去乡下安家。”说起这件事,母亲就心有戚戚。前进巷前头有条很长的污水沟,堂姊叫它“二里河”,岸边长满乌油油的水葫芦与红蓼,浊气逼人。有年夏天我婶婶生病,母亲带我和弟弟来探望,堂哥偷偷带我们去河里抓鱼玩,弟弟差点掉河里淹死,堂哥和我吓坏了,幸亏伯父及时将弟弟灌进肚子里的臭水给逼了出来。宁国路比我乡下的一条田埂长不了多少,路面还有些坑坑洼洼,我们只是随便走走,就把一条路逛完了。傍晚算是热闹的,煤炉里冒着烟,洗澡花紫莹莹的开满墙角,小孩子们放学后就在巷子里追追打打。晚上呢,除了收音机咿咿呀呀的呢喃透过纱窗,路旁只有一两个小卖店闪着微光,偶然看见一个挑馄饨担子的老人,担头上的汽灯一晃一晃的,“馄饨唻……”悠长的叫卖声为夜晚更增添了一种幽寂,此外几乎听不到什么其它声响,整个宁国路是一片阒静。80年代的第一个夏天,我参加中考,考点恰是伯父家一墙之隔的合肥教育学院,父母亲与伯父母商量,让我考试期间跟堂姊一起住,为的是节省时间好复习功课。当最后一门课的交卷铃声响起,我走出考场,七月流火转瞬变成大雨滂沱,一路飞奔到伯父家,是一身汗水一身泥浆。两天半中考完毕,堂兄堂姊一定要留我住几天,说反正考完了,放松一下心情,看看合肥城。宁国新村有一个煤球厂,巷子里印着黑黑的拉煤的车辙,还有一个很大的菜场,许多东西是我在乡下没有见过的,觉得很好奇。彼时堂哥才拜师学画,画鸡,所以他就带我和他的弟妹们去菜市场,说是去观察鸡。他真带了纸笔,他画的鸡只是聊聊几笔就很神气,堂哥说这叫“速写”。但是从宁国路向北走就不一样了,芜湖路上青石铺地,又洁净又敞亮,两旁的梧桐树枝繁叶茂一地清凉。包河公园像画一样,荷花开得比乡下荷塘里的还艳。有回堂姊突然说“包河藕无丝”,堂哥说“真的?我扒一节来看看。”就做着*脸作下河状,我们都笑了。我们还去拜了包公祠,在蝉鸣如斯声中我第一次走进省图书馆,蓝色的琉璃屋顶,迷宫一样的藏书楼简直迷人至极,以至以后的很多年,没钱买书,我就揣着一张借书证,一次次往返这座庄重典雅、神秘古朴的知识殿堂。包河公园和省图书馆距离伯父家如此之近。省体育场真大,但日长悠悠,一片寂然。我们还走了很远的路,去江淮大戏院看了一场电影,演的正是彩色越剧电影《红楼梦》,到“宝玉哭灵”就近尾声了。因为是晚场,夜凉如水满天星斗时才走出戏院,身边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听不到窃窃私语声,似乎都还沉浸在剧情里。“我一定要考进城里。”香草冰淇淋的味道忽然不再甜美,变得幽深而不可捉摸。多情还忆宁国路
上世纪的七十年代末与八十年代,通过中高考跳出“农”门,圆了“城市人”之梦的乡村少年不可胜数,而中国的改革开放恰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拉开帷幕,幸运的合肥六零后们,更是亲历、见证和参与了庐州城波澜壮阔的大建设大发展和大跨越。宁国路算是我最早熟悉的一条路,它一点一滴的变化都有我的见证。宁国新村改造,伯父一家由老旧的平房欢天喜地地搬进了净几明窗的新高楼。年初,堂哥与堂姊联袂二次创业,自筹资金创办了一家颇具规模的豆制品深加工企业,为市民提供“安全、绿色、健康”的放心豆制品,很快赢得了市场的口碑,创立了企业的品牌,由建厂伊始的日加工大豆原料几千斤到如今的每天几十吨,在感恩社会的同时,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堂哥堂姊先是搬离了各自的“福利房”,到市中心繁华的路段买了观景房,为使孩子有个更好的成长环境,他们添了车,换购了书香氛围浓郁的学区房,再后来,事业如日中天时,工厂拓展迁址,堂哥堂姊购置了倚山临水的花园别墅。合肥的一环畅通后,我开车总是从北一环到东一环再到南一环,再驶往我出生的故乡,汽车呼啸而过时我甚至产生过某种幻觉。宁国路在悄然间变得平坦宽阔了,它向南延伸至了南二环,漂亮的下穿桥,乌青的路面,整齐的行道树,花团锦簇的垂直与地面绿化,彻底改变了曾经黯淡逼仄甚至破损的旧时颜。不过是才过了一些日子,宁国路东边马鞍山路南北一号高架已高高屹立,从南二环驰上包河大道高架,车子好像还没有开过瘾就到了滨湖。再后来,宁国新村二次改造,前进巷变宽了,时尚了,充满现代与时尚的气息,小学校择址重建了,迎接学生们的是一座环境优美教学设施先进的现代化新校园,二里河呢,地下修了暗渠,上面建了一条温情脉脉的小香港街。有一次我为了拍一张图片,特意去了地质博物馆,它已迁往*务新区,那是一个规模更宏大,藏品更丰富,功能更完善,更加独具特色的高科技地质古生物专业博物馆,位于美丽的天鹅湖畔。年,长江路、屯溪路与合作化路交口的五里墩立交桥,全线贯通时那种万人空巷争睹“五里飞虹”的场景仿佛没有走多远,弹指一挥间,到了年,庐州人只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建成了金寨路高架,它以市中心的芜湖路为起点通往经开区,这条交通大动脉从此翻开了合肥城市交通崭新的篇章。年底,合肥正式进入了“地铁时代”,道路、桥梁、高架、地下轻轨全方位的立体交通网络,昭示着合肥已朝着区域性特大城市方向阔步前进。“合肥速度”被庐州百姓声口相传。而滨湖新区的打造,使得合肥拥八百里巢湖入怀,昔日的江淮小邑“一鸣惊人”,大湖名城名至实归。与此同时,宁国路与城市的其他区域一样,一幢幢摩天大厦拔地而起,高品质的配套小区与亦如雨后春笋般一一亮相于庐州大地。合肥变大了变美了,六十年代生人都已人到中年,出生在这里的父亲与伯父去了遥远的天国,但宁国路仍是我*牵梦萦的一部分。九零后的儿子考进合肥工业大学美术学雕塑专业的研究生,有一次我和他在合工大的老校园里散步,他与我聊起他很棒的研究生导师,他的正在创作的一件作品的构思,他的毕业设想,他说起前苏联的雕塑家,说起列宾美术学院的恰尔金……那时,我们刚并肩走出合工大的西门,门口就是*山路的端点,这里一直西行可直抵美丽的大蜀山脚下。一抬头,我看到一轮金灿灿的落日挂在天际,映照着儿子生机勃勃充满美好愿景的青春面庞。突然间,就有种莫名的感动。有一年秋天,我频繁出入宁国路上的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那是我的一本名为《缓慢的雪》的散文集正在编辑印刷之中。合工大附中有阵子名声大噪,因为那年这所学校出了个合肥地区的高考状元。当口袋不再阮囊羞涩时,经受不住堂妹的蛊惑,在宁国路上的三星地矿珠宝行,选购了平生唯一的一枚钻石戒指,谁知赴江城采风,遗落在酒店。因缘际会,记得多次与同事友人为书画之事出入泰宁花园紫兰苑、那间斋号为“冷香居”的画室,请益陶天月先生。陶先生还到过我工作的幼稚园给孩子们写过字,画过画,字画还都悬挂在校园的长廊里。陶先生还为安幼桃蹊分园挥笔题写“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来表达对园丁的赞美。而我再度置业宁国路,或许注定是命运的安排。那几年,几个文友开车几乎跑遍合肥东南西北大大小小的各个楼盘,最后圈定目标:枫林路与宁国路,一时都难以取舍。搓了两个纸团,写上两个楼盘的名字,抓阄。几回,竟都是宁国路。巧合乎?天意乎?我和他各自都有了一间书房,我的不大,但是全家最好的位置,北面和西面两扇落地大窗,春夏之际,满园的绿要溢出眼帘,我想干脆叫它“滴翠轩”好了。滴水之小,亦可笑青吟翠。我还在书房里装模作样摆了一张画案,私心是想退离职场时,我哪儿都不要去,就看看窗外景,读读眼前书,写写书中字,这个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没有什么关系。总是一趟趟从北城往返宁国路,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搬的,老的东西都留在原处,它们还有它们的用处,要搬的就是书,一捆捆,一摞摞,一趟趟,一车车,书,书,书,除了书还是书,朋友戏谑,你们不是搬家,竟是搬书。从北城往宁国路,最喜欢走的路,是绕环城公园至芜湖路再转入宁国路,喜欢翡翠项链之称的环城路,四时之景不同,就像人的一生。时光流逝,一个人、一座城甚至一个国家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这些变化,令人感慨万端。母亲是更老了,我与她漫步在宁国路上,她像个孩子挽着我的手,不住地喃喃自语:要是你父亲还活着,该有多好……竟一时语塞。这条路,我小时候步走过,青年时是骑着心爱的自行车,现在更多时候是开车。人事与岁华都远去,好在我们还能抚拾一些过往。母亲说,你还是回来了。是的,我们又回来了,回到了宁国路,带着我们天上的父亲。龙虾醉
合肥的特色小吃,宁国路上的小龙虾绝对算是一景。不错,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宁国路龙虾美食街”炫目的霓虹招牌老远就直撞人的眼帘,安静了一天的宁国路满血复活,资深吃货们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涌向这里,街上车水马龙,人们摩肩接踵。“青砖黛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尤其是九华山路至靶场路段,古色古香的老字号餐馆一个接一个,盛装的服务生满面笑容,灯火辉煌的店堂内,几无虚席,“酒满金樽春满面,堂留瑞气齿留香”“停车且饮三松酒,入座好尝一味鲜”,廊柱上的楹联与堂内美食亦算相得益彰吧。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乡下的荷塘沟渠里龙虾多得很,水草密集的地方都是一窝一窝的,小孩子们就用竹竿拴上线装上诱饵去钓龙虾,半晌也能钓小半捅,拿回家洗净,葱姜辣椒爆炒,清贫的餐桌上就是一顿美美的大餐。后来不知从哪里听到讹传,有两年,我家乡人不愿吃小龙虾,认为是不洁之物,说它们专门吃水里小动物的腐尸,嫌它们“脏”。小龙虾不是我们本土的物种,它繁衍极快,会嚼断农作物的根茎,尖利的钳子能把田埂凿穿。我住在三孝口的时候,路边摊开始流行,夏季的晚上,光明影都一带人声鼎沸,简易的餐桌上,红彤彤香喷喷的小龙虾香飘四方。那时龙虾便宜,一盘也就几块钱,龙虾去头多,头大鳌大,胃口深的人,一连能吃好几盘,所以常看见餐桌上的虾壳污渍多得惊人。台子是不断的翻,食客是一拨拨的来。人们在啤酒与香辣的氛围中大快朵颐,有滋有味地享用夏夜的凉风与价廉的美食。其实不止是三孝口,还有四牌楼,龙河路,双岗,东陈岗等许多夜市的大排档,都以经营小龙虾为主,有的摊位到凌晨三四点才打烊。合肥市民对龙虾的衷情由此可见一斑。夜市突然没了的时候,让一些老饕们很是败兴。馋嘴的滋味不是人人都能体会的,他们四处寻找小龙虾的身影,宁国路龙虾美食街的创意,再次证明合肥人的智慧与眼界。《史记?郦食其传》有“王者以民人为天!而民人以食为天。”老子也说过“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国之基也。”对于这项自古以来即公认为人生首要之事,主事者自然心有所系,于是宁国路龙虾一条街应运而生,装帧考究的徽派门楼,精致的包厢雅座,小龙虾由路边摊堂而皇之登堂入室。食客们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不仅合肥本地的龙虾爱好者趋之若鹜,甚至吸引了无数外地游客慕名前来。小龙虾做成大文章,老合肥惊叹八方客。几百米长的一条街集中了近百家龙虾店,简直是个挑战味蕾的饮食王国。清炒、麻辣、豆汁啤酒、油炸、红烧、白灼,手抓十三香……迷倒了多少优雅的食客和粗俗的吃货。“阿胖”是龙虾街的“原住民”,“老谢”“周记”“时代小雅”“红虾馆”也都是较早一批进驻宁国路的龙虾店,如今都开了一家或多家的连锁店。“阿胖”从摆小摊起家,如今他在美食街和罍街各有一家门店,总面积达到了多平米,高峰期每天客流总量能达到人,“老谢”已经不叫“龙虾馆”“龙虾店”,而是被称作“龙虾城”,日销售龙虾四五千斤是常事,可见其阵势多么浩大。将近二十年过去,一年一度的“龙虾节”像是一支熊熊的火把,点燃城市的热情,合肥人日啖龙虾30多吨,几乎“承包”了夏夜的餐桌。市民何姐道“一大家子聚餐,菜做得再多再好,没有龙虾就觉得不完美。”让人难以想象小小的不起眼的一种生活在水中的节肢动物——小龙虾竟带动一个城市如此庞大的消费群体,节假日,“逛合肥,看滨湖,谒包公,品龙虾”成了一些外地游客合肥一日行的主打内容。真是“龙虾搅动三江水,美食招来四海宾”。老合肥人当然知道,宁国路美食街所经营的亦不止小龙虾,既有CEO们需求的国际酒店,亦有传统美食,还有小资如布鲁维尔美式音乐餐厅,普罗大众便捷又实惠的卤味饭、牛肉面、老乡鸡、包子铺等,如果再寻求个性特色,澳门豆捞,螃蟹村,回民烧烤,鹅火锅亦是不错的去处。大约一切的消费阶层,于此皆可找到一款适合自己胃口的佳馐。其实像合肥龙虾街这样的地方全国有许多。北京有个簋街,是京城著名的美食一条街,麻辣小龙虾是簋街的主打菜系,市民亲切地称它为“麻小”。素有“龙虾之都”之称的盱眙龙虾,简直全国遍地开花。洞庭湖边的岳阳城不仅举办龙虾节,还隆重启动小龙虾产业博览会。在北上广吃小龙虾更成为了年轻人的时尚消费。躬逢盛世,百姓衣食无忧的今天,夏夜的餐桌,龙虾仍然是绝对的主角。古城庐州,由过去的几十万人口骤增到数百万,人们对餐饮业的要求早已由过去的填饱肚子,变成更有特色更有风味的精致美食,竞争带动发展,竞争引来商机,宁国路逐渐演变为都市一条名闻遐迩的美食街,成为老城区的餐饮王牌和都市景观,绝非偶然。宁国路的北端毗邻包公祠和省图书馆,那是一个静谧庄重的所在,知识的光芒与包拯的人格魅力具有一种恒久的穿越时光的生命力,它们与商业无关,而与其咫尺相连的美食街则给人更多物质与市井的味道,它满足人们味觉欲望的同时,亦让人产生一种家园之思,它们共同构成了庐州城迷人的风景。栀子花开了,夏天来了,宁国路美食街——龙虾的狂欢季亦到了。(本期组稿编辑:乐华丽,部分配图由作者提供,其他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吴玲,六十年代生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特级教师。著有《囚禁的风》《紫陌红尘》《缓慢的雪》等诗文集。现供职于合肥市庐阳区教体局,居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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